“倒是你,说谎也要找对人吧!”风洛手腕微动,又使了几分力气,“我问你,古树林有什么?这么迫不及待想引我去。”
他笑了两声,眼中捕捉到善二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。
“想去,那就带路,去你说的古树林。”
风洛松开手,善二的脖子上多了一根黑色的线,牢牢缠着他的脖子。
“敢对我扯半个谎字,”风洛俯身,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笑意,“我就当你是那只剜心的妖,勒断你的脖子,就地剖心,把你和你家主子,全杀了。”
话罢,他右手握紧,黑色的线在善二脖子上勒出一圈血痕,皮肉外翻,只需再一用力,便能勒断他的脖子。
“风...公子...我带你...去...”
善二这会脸比纸白,连动都不敢动一下。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风洛,看着清俊柔和,实际上,手段黑的连骨头里都渗墨。
他甚至觉得,他这会若说半个“不”字,脑袋下一秒就能被他削掉。
风洛眉眼缓和下来,扯了扯线,像牵狗一般将人带着往前踉跄了几步。
“走快点。”
已是戌时,天地昏黄,风洛走在后面盯着善二的背影。
他身上还有被火烧焦的痕迹,但大多都集中在右臂。
风洛垂眸,看他身上的痕迹,根本就不像晕倒在火场里被火烧的。
反倒更像是自己持着火烧了自己的右臂。
对自己还挺狠。
古树林并不远,出了庄子,一直往北走,就到了那片无人的古林。
只是两人越往古林的方向走,风洛就觉得与话眠那根线的长度缩的越短。
虽然他能直接跟着线找到话眠,但他的确没有义务去找她。
偏偏善二这小子在这时候非要来自己面前晃,不管他要做什么,不成全他,风洛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。
“风公子,这就是古树林了。”
“哦?”风洛停住脚步,朝周围看去。
这林子里,全是百年以上的老槐和乌柏,树皮裂成扭曲的人脸,树缝流出暗红色汁液,像风干了的血,看着格外瘆人。
树桠间垂着无数灰白丝线,丝尾挂着干瘪的虫尸,发出细微的“簌簌”声。
“善二。”风洛望着他的右手轻笑,但笑意并不达眼底。
“你之前说,话眠被妖带走了,那你怎么没事?”
“我拿了话小姐给的符,保了一命。”
“什么符?定身符吗?”
风洛笑道。
从善二在火场里醒过来找上自己的时候,他就觉得这人不对劲。
刚才在路上再仔细一看,他右手上有符文烧毁留下的痕迹。
那符文,他见过。
之前在林子里,被话眠摆过一道,那时候,她用的就是这种符。
“让我猜猜,或许庄中的妖邪与你有关?你养了那只妖。把我引到这地方来,莫非是为了杀我?”
“风公子,果然是聪明人。”
话说到这份上,善二也没装下去的必要了,他收起脸上的害怕,换上方才面对话眠时的表情。
“不过,风公子就算是聪明,不也还是跟着我来到这了。”
“你倒是挺坦诚的,我还以为,你好歹会再演演。怎么这么没耐心。
帮你杀人的妖,看上你什么了?”
风洛上下打量着善二。
“脑子不聪明,武力好像也不高,那就只能是蠢,和听话了,啧......”
他摇头,眼中含笑。
“风公子,还是关心你自己的处境吧。这里是古树林,入了夜,林中便会生出瘴气,轻则叫人辨不清方向,迷失在林子里。
重则,那些瘴气入体,会毒穿你的肺腑!让你的内脏烂成一滩血水。”
话罢,善二露出藏在袖子里的弯刀,用了十足的力气砍向勒住自己脖颈的线。
刀起线落,他得意的望着风洛,眼中尽是挑衅。
“风公子,你这手段也不过如此,我还当你这线是什么做的呢,原来也不过是一把普通匕首就能砍断的东西。”
“啧!”
风洛低头,看向断线,露出一丝无辜的神情,他拉起断掉的那一端,自言自语道:
“我这线看起来真这么弱?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能力弄断它?”
“善二啊,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?”
他止声,抬头看向拿着匕首的男人,脸上并没有因为被人小瞧而露出不快,倒是委屈更多一点。
风洛眯起眼睛,嗓音压的极轻。
“我这线可是用冰玄丝制成的,你可知冰玄丝是什么?”
善二皱眉,脸上露出不耐,他懒得回答风洛的话,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风洛。
“我管你是什么丝,我只知道,你今天要死了。”
话音落下,善二握紧手中的刀,以极快的速度向风洛刺去。
可却在他抬手的一瞬间,只觉得脖子一紧,根本来不及细想,喉咙便“嗬”地挤出一声破碎的惊喘。
方才被他切断的黑线正好好的缠在他脖子上,穿过他的脖颈,带出一滴血珠,滴在枯叶上。
他双眼猛的睁大,似乎是不可置信,惊恐的瞳孔里映出风洛的脸,温柔,冷漠,甚至带着一丝厌恶。
“......”
下意识的,他张嘴冲风洛说了句话。
“你说什么?”
风洛看着他的嘴型,笑。
“哦,你说杀了你,我就彻底出不去了,也找不到话眠了是吗?”
“呵——”
黑线又是一紧,“咔擦!”
极轻的骨裂声,脖子被瞬间绞断,善二的身体像被抽了线的木偶,双膝“扑通”跪倒在地。
他瞪大眼睛,双手徒劳的抓向空中,却只抓到一片湿冷的空气。
血珠顺着脖子流下来,滴在腐叶堆里,很快又被泥土吸干。
“人死,线断。”
“还有,我是不是和你说过,你找错人了。我出不出得去,不必你费心。至于话眠,我本来也没打算去找她,跟着你过来,只是想看看你想做什么罢了。”
“对了。”他俯下身,看向善二将死的眼神,道:
“没人告诉过你,话眠好像有只妖仆,她的死活,自会有那只狐狸妖仆来管,用不着我操心的。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,风洛将那根沾了血的黑线扔在了地上,掏出一块帕子仔细擦着手指,确保自己身上不沾上任何一滴血。
地上的人不甘的望着林子深处,林中只留下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,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